沈静存起身道：“走吧，我同你去看看阿玉。”

尹渊道：“多谢王妃。”

沈静存到了朗玉阁，看着陷在被子里睡觉的小玉子，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，确实是有些高。

沈静存回头看了尹渊一眼，尹渊不自在地低下了头。

沈静存心里了然，这大概是二人情到浓时，尹渊又不懂得如何做，习武之人，粗糙莽撞，这才把把人伤到了，导致现在高烧不退，昏睡不醒。若是沈静存没猜错的话，小玉子身上怕是一片狼藉。

“王妃，蓝先生到了。”金禾道。

沈静存回头看去，只见蓝先生比之前见面要老了许多，白头发都长了出来。

“草民见过王妃。”

沈静存道：“蓝先生不必多礼了，这才草率叫你来府，是想让你看看他。”

沈静存将身子让开，指了指床上的小玉子。

蓝先生上前，取出小玉子的手，搭上了脉，探了探，神色略显奇怪。蓝先生像是要证实什么一样，刚打算掀开小玉子的被子，就被尹渊拦着了。

“等一下，这是不是……有些不妥？”

沈静存看了尹渊一眼，对秋白金禾道：“你们先出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等秋白金禾出去后，尹渊还是道：“王妃，属下的意思是阿玉他是……”

沈静存道：“不看清楚怎么对症下药？你还想不想要他好了？”

蓝先生自然也猜到了几分，道：“若是不便，不看也可，我大概也了解是什么情况了。”

沈静存道：“蓝先生开药便是。”

蓝先生假咳了几下，道：“高热不是大事，醒来之后喝点热粥，晚些时候就能退热。至于伤处……我开些药膏，一日三次涂了就是，不出几日也能好了。”

沈静存道：“多谢蓝先生了。”

蓝先生道：“不敢当，分内之事罢了。”

蓝先生走之前留下了两盒药膏，沈静存以一个先进开明的思想者头脑，瞬间就明白了，这是两盒什么东西。一盒是治伤的药膏，另一个估计是润滑脂了。

沈静存将这两盒药膏往尹渊手里一放，道：“这一盒是涂伤的药膏，这一盒是润滑脂。”

“润滑……”

沈静存看着尹渊皱眉道：“愣头青！做之前用的！”

尹渊难得的面色一红，微张着嘴巴，对着沈静存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，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沈静存道：“你自己做的好事，就你自己把人照顾好了。”

“属……属下明白。”尹渊道。

小玉子足足昏睡了一日，等到黄昏时刻才醒来，小玉子一醒，就看见尹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休息。

小玉子张了张嘴巴，口渴，嗓子疼。动了动手指和身体，浑身疼，尤其是后面疼的他抽了一口冷气，额头瞬间疼出了冷汗。本来还想自己下床去倒杯水，这下是一下也不敢动了。

小玉子扯了扯被子，尹渊被惊醒，看着醒过来的小玉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盯着人看了半晌，把小玉子看的羞红了脸，昨夜种种一个劲儿地往脑子里钻，小玉子不自然地把头扭了过去。

尹渊道：“啊，我去给你拿粥。”

尹渊走后，小玉子回过头看着尹渊的背影，羞赫地闭上了眼睛。

他还记得昨天晚上他们是如何不管不顾，厮混在一起的。

昨夜——

昨夜，尹渊说他胳膊疼，小玉子急忙找来沈静存赏赐来的药膏给尹渊搓胳膊，最后搓的自己胳膊手腕酸痛不已。

尹渊看着小玉子颦眉的样子，道：“胳膊酸了？”

小玉子点点头。

尹渊道：“我帮你活络活络，一会儿就不酸痛了。”

小玉子摇着头，比划着：不用了。

尹渊沉声道：“别动。”

小玉子听着，一愣，尹渊趁机将小玉子抱坐在怀里，给他活络着胳膊和手腕的肌肉酸痛。

尹渊看着小玉子红透了的耳尖，顿了顿，道：“总不能一直让你照顾我，我什么都不做吧，你又不是就该伺候我的，知道吗？”

小玉子点了点头。

不知怎么，尹渊的手从隔着衣物，变成了贴着皮肉。小玉子的后脖子都红了起来，这个人缩成小小一团，待在尹渊的怀里，瑟瑟颤抖。尹渊看着小玉子那白里透红的后颈，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用牙齿轻咬了一下。小玉子忽然全身紧张僵硬起来，手指猛地抓住了尹渊的衣袍。

“咬疼了？”尹渊问道。

小玉子摇头。

“难受了？”尹渊又问道。

小玉子点了点头，随后又赶紧摇了摇头。

尹渊在他耳边笑道：“不难受吗？可是我难受。”

小玉子闻言，回过头去看他，红扑扑的脸和水盈盈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尹渊的眼底，直接把尹渊看呆了。

尹渊看着小玉子，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，吸住了小玉子的唇珠，而后厮磨半刻，压着人一道倒进了床榻里。

……

“阿玉。”尹渊叫道。

小玉子睁开眼睛看着端着热粥而来的尹渊，思及方才自己回忆的画面，刷的一下，脸又红了。

尹渊把热粥放在一旁，伸手去抱小玉子起来，道：“你身子不舒服，我先抱你喝点热粥，一会儿再上药。”

小玉子乖巧地坐在尹渊身上，忍着身体上不适的疼痛，一口一口地喝着热粥。

尹渊将空碗放到一边，拿了药膏过来，看着小玉子，道：“脱裤子，趴好。”

小玉子闻言，眼角一红，他觉得有些羞。

尹渊无奈道：“要上药，乖。”

小玉子磨磨蹭蹭半天，也不见脱了裤子趴好准备上药。

尹渊见小玉子这幅小无赖的模样，笑道：“又不是没见过，羞什么，你若是不便，我可以帮你脱，但是，这不是怕你生气吗。”

最后还是将药规规矩矩地涂好，尹渊为泪珠子还挂在脸上的小玉子盖好了被子，哄着人入梦乡。

沈静存回到主屋揉了揉眉心，疲态尽显。秋白见状道：“王妃歇一会儿吧。”

沈静存点点头道：“如今这身子是越来越虚了。”

秋白道：“王妃还是每日吃好喝好休息好为主，不要在动辄劳心劳力劳神了，您这身子……”
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沈静存道。

秋白叹了口气，一边为沈静存卸首饰，一边还是劝道：“王妃，不若让蓝先生再瞧瞧吧，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呀。”

沈静存道：“不必了，蓝先生说了此病无药可医，运气好了就与常人无异，运气不好也只能自认倒霉了，算是我没这个长命百岁的福气。”

一灯大师都没有诊出来的病情，又有什么办法救治呢，与其每日忧心忡忡，惶惶不可终日，还不如及时行乐。说不定心情好了，病情也能减速恶化，或许还活到七老八十也未可知啊。

秋白红了眼眶道：“王妃。”

沈静存道：“此事只有你与蓝先生知晓，切莫再让他人知道了，免得他们担心。”

秋白服侍沈静存歇息，放下碧纱帐，福身道：“是，奴婢知道了。”

好累啊，沈静存如是想，她总觉得这次回京，仿佛有许多事情需要她操心。真是闲得慌，她瞎操什么心，是嫌命长了吗？

这相思子的毒，还真是令人讨厌。

萧弘演在岭南五府做完政务军队的交接工作，魏嘉继续做他的经略使，但实则行使的是太守的职务，军务管辖则由萧弘演的军中心腹全权负责。萧弘演于三日后隐匿行踪，去了一趟扬州刺史府。

付辰确实是殚见洽闻，有雄才大略，萧弘演对于这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。付辰与萧弘演谈论了许多政国策论。

“秦有天下，裂都会而为之郡邑，废侯卫而为之守宰，据天下之雄图，都六合之上游，摄制四海，运于掌握之内，此其所以为得也。不数载而天下大坏，其有由矣：亟役万人，暴其威刑，竭其货贿，负锄梃谪戍之徒，圜视而合从，大呼而成群，时则有叛人而无叛吏，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，天下相合，杀守劫令而并起。咎在人怨，非郡邑之制失也。

汉有天下，矫秦之枉，徇周之制，剖海内而立宗子，封功臣。数年之间，奔命扶伤之不暇，困平城，病流矢，陵迟不救者三代。后乃谋臣献画，而离削自守矣。然而封建之始，郡国居半，时则有叛国而无叛郡，秦制之得亦以明矣。继汉而帝者，虽百代可知也。

唐兴，制州邑，立守宰，此其所以为宜也。然犹桀猾时起，虐害方域者，失不在于州而在于兵，时则有叛将而无叛州。州县之设，固不可革也。

或者曰：“封建者，必私其土，子其人，适其俗，修其理，施化易也。守宰者，苟其心，思迁其秩而已，何能理乎？”余又非之。

秦之事迹，亦断可见矣：有理人之制，而不委郡邑，是矣。有理人之臣，而不使守宰，是矣。郡邑不得正其制，守宰不得行其理。酷刑苦役，而万人侧目。失在于政，不在于制，秦事然也。

汉兴，天子之政行于郡，不行于国，制其守宰，不制其侯王。侯王虽乱，不可变也，国人虽病，不可除也；及夫大逆不道，然后掩捕而迁之，勒兵而夷之耳。大逆未彰，奸利浚财，怙势作威，大刻于民者，无如之何，及夫郡邑，可谓理且安矣。何以言之？且汉知孟舒于田叔，得魏尚于冯唐，闻黄霸之明审，睹汲黯之简靖，拜之可也，复其位可也，卧而委之以辑一方可也。有罪得以黜，有能得以赏。朝拜而不道，夕斥之矣；夕受而不法，朝斥之矣。设使汉室尽城邑而侯王之，纵令其乱人，戚之而已。孟舒、魏尚之术莫得而施，黄霸、汲黯之化莫得而行；明谴而导之，拜受而退已违矣；下令而削之，缔交|合从之谋周于同列，则相顾裂眦，勃然而起；幸而不起，则削其半，削其半，民犹瘁矣，曷若举而移之以全其人乎？汉事然也。

今国家尽制郡邑，连置守宰，其不可变也固矣。善制兵，谨择守，则理平矣。”

注：此段文字节选于《封建论》（唐·柳宗元）。